写给朋友


  至今以及许久未见了,记忆总是不时敲打我的脑袋如是说道,每当此时,我常常独自伫立许久,试图努力回想起上一次见面时的场景,在河边,还是躲在哪朵乳白色的悠闲的云下面?或是倚靠在某一棵参天大树旁也说不准呢?那棵树好像霍然从眼前拔地而起,而后便头也不回的冲向云霄,冲向那虚无,将自己的根遗忘在了地底。记忆这东西就是这样,像小孩子在海滩上捡的那小石子,捡了便扔,扔了又捡,最后能留下的,能是什么呢?

  我常在梦里遇见了你,面容虽看不清,也记不清,但却很明白,清楚的明白,那就是你——朋友。梦境和现实,到底哪个更真实?或者说,哪个是真,哪个是假?我时常是分不清的,以至于我常将梦境和现实搞混,开始怀疑起世界的真实性起来,这并非是属于所谓的天马行空或故作高深的想法或说法,而是实实在在的就是如此,是我实实在在的真的不能再真实的想法,或许在你看来,这些近乎于荒谬,但请相信我,也听我继续说下去,这对于我而言,是一种实实在在的疑惑。我是如此明白,在产生这样的思想的那一刻起直至解决,我永远都不能是一个纯正的唯物主义思想者。我深知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他们各自在一个无比公平的天平上,但这天平并非是平稳的,也永远不可能平稳,因为在这个天平上,只要有一方的砝码更重一些,哪怕一些,势必会导致整个方向都彻彻底底的朝着一个方向全部的完全的倾斜,即可以得出结论:此刻的我俨然违心。得出这样的结论我是惊讶的,因为就我长久的认知而言,在我长久的没有清醒的认知之前,我俨然笃定我是一个唯物主义且是坚定的才对,但却因为这么一个思想,甚至乎一个问题而彻底崩盘,彻底分崩离析。但很快便接受了这样一个现实,因为对于现在的我而言,无论是怎样的已经全然无所谓,如何认清自我才是最为重要的命题。虽然仍坚信所谓“物质决定意识”,但却怀疑“物质”的真实性,进而怀疑“自我”的真实性。若非弄清楚“我之为我”的问题,或换而言之,若非弄清楚“我是谁”的问题,这样的现状是彻彻底底的无法解决的。而答案并非是简简单单的某种身份,或是从生物学给出的特定固定的解释,而是全然意识层面或更为玄乎的称为哲学层面(我不知这么称呼是否正确)的答案,究竟何以形成我这样的意识?世界为何存在?于我又为何物?生命的意义又在乎什么?死亡,是否是一种毁灭,还是另一种形式的活着?那时的世界于我又为何物?一切自然仍是无处寻起,也无任何答案。自是知道别人的答案,或是有的,但对于我自身且或许仅仅适用于我的答案却无处可寻。
  谈及自身,暂且抛去上面的问题,也常在两种人格中徘徊、矛盾,即“真我”和“妄我”的两种人格中矛盾,哪一个是真的我?或两个都是?或两者都非?因此我曾这样断言我自己——我是彻底的矛盾体。诚然,我将也必将长时间处于这样的矛盾之中(似乎是阶段性的处于其中),不仅仅是这样,还有许多的其他,只是一时的难以理清,若有机会在和你细说罢。矛盾自然是长期存在的,于万物而言皆是这样,但对于我仅仅对我而言,如何发现并认清自我的矛盾则成了根本问题。例如就我而言(尚且就目前发现的):对于社会我是不喜欢的,甚至讨厌,于是想着千千万万种方法试图逃离,可越是逃离,就越是无比清晰的认识到彻彻底底的逃离是全然不能的,越是清楚的知道,便又越发的逃离,于是乎,逃离的越是彻底,这一现实就越是劈头盖脸而来,使我无处可躲。这种清晰的认识使我痛苦,而逃离又使我快乐,于是在这现实和虚幻中来回往复之间,我夹在无比的矛盾之中,往前也不是,往后也不是。诚然,我该是可以无畏的永久的逃离,却深知现实的泥沼总有一天会将你再度拉回。所以如果有一天,真正的我死在了我所虚构的那世界之中,请别担心,此刻那虚假的我应在现实里舞蹈,虽然缺失了灵魂,但依旧能机械般的活着。
  所幸此刻,两个“我”都尚安然存在,本该各自待在自己的世界中安然无事,却因我自身的原因,从而导致其发生斗争和冲突,这迫使着我去寻找解救的方法。目前为止,所能寄托的解决方法无非三样东西:文字、音乐以及徒步,三者并非独立存在,而是相互交融着,例如文字可以和音乐,音乐可以和徒步,但文字却又和徒步互不相容,这是自然,而若将文字扩充解释为思想的一种,却又可以。文字自然可以随时借助书籍、笔记本、电子产品获取,音乐也可借助电子产品而轻易取得,但就本身而言,是不喜欢电子产品的但却又无比感兴趣,矛盾原因依旧在于两个我,即“真我”和“妄我”,“真我”的我喜欢纸质的实体的,对电子产品存有天然的排斥,而“妄我”我常将其解释为表象的我,则对各式电子产品不胜欢喜,计算机、手机、单片机等一概觉得十分有趣,姑且可将这对矛盾称之为感性和理性的冲突吧。我曾说:中庸之道我是永远不可能达到的,原因在于我是极端的,我处于两种极端的状态,犹如前面关于唯物和违心的论述一般,只要稍微倾斜,彻底的偏向或倒向另一个极端是必然的,也是无可阻止的。
  上周六徒步去了庐山一趟,早上九时出发,夜里九时而归,共计十二小时左右,差不多五十公里的样子。这一遭我不断在“生”与“死”之间来回穿梭,显示由“死”至“生”,再由“生”走到“死”,最后又由“死”向“生”,归根结底,目前我是被“生”所包裹的(这里的“生”与“死”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实际意思),至于为什么是这样一个结论,其原因在于我的出发地决定的,我由东林寺上的一座巨大的墓地出发,不断向上攀登,经历了约四小时攀到封顶,重见光明,这条道路不与其他道理,陡峭、荆棘、偏僻无一不有,但对于徒步者而言,却又一切恰好,没有过多的人群,远离现实的桎梏,少了许多喧闹,甚至也用不上时代的音乐,自然早已备好一切,只因你的到来而纷纷奏起,“沙沙”的声响犹如自然的弦音,时而夹着着秋叶的挽歌一起袭来。秋天,尽是一片的萧条、肃杀的气息从四面八方而至,让人无处可躲、无处可藏,它夹杂在空气里、声音里、眼神里。正当我将要在这片肃杀萧条的气息中窒息而亡的时候,一簇红色的枫叶拯救了我,它伴随那淡淡的不可发觉的桂花清香的味道朝我而来,我欣然的全盘接受。顷刻间,那独属于秋天特有的气息就被这样的景色冲淡。所幸秋天还有这样的美丽做伴,就如冬天仍有那凛冽的寒梅所伴,若非如此,真不知要如何才能熬过着漫长的秋冬两季。
  我在庐山上等着日落,坐在如琴湖的岸上,看着那尚未完全红透的枫叶,泛着黄色的银杏,全都一一的映在湖面,在午后的阳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美丽极了。我看着这样的景色,读着手中捧着的纪伯伦的《先知》而慢慢等待着,时间就这么一点一滴的过去,太阳逐渐西下。黄昏很快到了,夕阳将最后一丝的美丽投到湖面,到处映着红色——湖面是红的,湖岸是红的,湖岸那矗立的石椅,那依偎在桥头的恋人也逐渐地红了起来,尤其是那西边的山,那西边的天空。不由得想起郑愁予的一首诗:“红与白揉蓝与晚天,错得多美丽/而我不错入金果的园林/却恶入维特的墓地……”此刻的景色俨然如渡边十多年后突然领悟到那情感时的场景几乎一致了吧,那多次曾在梦中出现过的,何时又在此刻成了现实,一样的红。不知枫叶是如何偷了夕阳的颜色,将这颜色永久的留在了秋天的白天和夜晚的孤独。
  “……凡是目力所及的东西,无一被染成了红色……”
  正如“我挥一挥衣袖,作别西天的云彩”,我提前的走了,我知道夕阳最美的时刻已然过去,我也该随之离去。
  在山上看完日落,没成想黑暗来得如此迅速,彷佛只那顷刻间便将世界吞噬,我也被包裹其中。至此,夜晚宣告降临。我在山林间被黑暗完全的吞噬,四周只剩黑暗,那是一种伸手不可见五指的黑暗和虚无,一瞬间我竟无法完全判断我是否仍是真实存在的。眼前没有一丝的光亮,除了手机那一丝的微弱,再也见不到其他,这时,虚无和恐惧一齐袭来,让人难以招架,毕竟只要置身于其中,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将恐惧置之度外,我也就此重新坠入了“死”。但无论怎样也不能停留,还有一大半的路要走,虽然越走越发的黑暗,彷佛那条向下的道路永永远远也没有尽头,就这么长长的一直延伸着,但只能往前,只能往前。

  事情大致就是这样,当你将自己置身于其中时,一切的情感都不会如同现状这般平静。在后下山重新回到城市时候,回想起那短短一小时的经历,事情本身此刻抛去了恐惧和虚无感后,整个过程就变得不无有趣起来。那凭着一线光明,跌跌撞撞地奔走,虽然结局自然注定,但仍有哪一种难以掩饰的喜悦和惊喜,事情大致如此,至于有趣的点,若非亲身经历者恐怕总是很难理解的,整个过程夹杂着许许多多的惊悚和恐惧,例如手机突然的不知为什么的出现问题,死活无法打开手电筒,即便打开后也不知道何原因怎的就突然自动关闭了,关闭间隔也毫无逻辑和规律可循,突然眼前出现的一直白色的猫,就那么静静站在远处,以及一个像人的白色铁桶矗立在道路下方……这一切的一切都将随着时间的逝去而慢慢的留给过去体会,而我是否能仍记着,也未然可知,于是也只能一股脑的全部抛给你,也不过是期望借助文字和纸张来对抗岁月罢了。
  世界总在黑夜和白天来回切换,时间也随之慢慢地、悄无声息地溜走,从笔尖,也从指缝间悄悄地溜走,我想时间该是一个顽皮的孩童,要不然如何解释它的步履忽快忽慢、忽急忽缓呢?在这样的时空里,我不断地嘲弄岁月,岁月也不断地嘲弄着我。我深知我终会衰老,终会赤裸裸地离去,正如我赤裸裸而来,生和死又是怎样的一种关系呢?村上春树说:“死并非生的对立面,而是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我也深刻的意识到:死同生一起出现,也将一同消失。关于这个话题的讨论就此作罢……
  如你所看到的一样,我的整个逻辑和我的精神一般,全然是混乱之极的,我在试图不断整理,最后可能会慢慢的理顺一切,目前还望见谅。
  秋天过去了一半了吧,不知你那里会是怎样的一番景色,不知道你那里会是怎样的一番景色映入你的眼帘,晚霞是否常与你告别,秋叶是否常与你做伴,在夜晚的月亮是否亲吻你的脸颊,道声晚安……

文人病,于九江

2022年10月17日星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