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暇想

春天的雨总是这么一场接着一场的下着，偶尔来一场晴空万里，偶尔又来一场瓢泼倾盆，似乎只是为了在无聊而又漫长的雨季中增添些许乐趣。望着窗外的雨，一会儿打落在树叶上，一会儿掉落在地砖上，一会儿又钻进土壤里。忽的来了一阵幽风，将它吹的颠颠倒倒，似是喝醉了酒，撞上了躲雨的行人衣裳。行人便骂骂咧咧的加快了前行的步伐。
雨越下越大，小小的雨伞成了这片天空中唯一的慰籍。撑着一把雨伞在雨中缓缓前行着，偶尔想起一两句宋朝的婉约诗句，不禁为这片雨天增添了不少伤感的气息。“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经历了几场暴雨的打击，又接连着细雨的淋润，树上的花儿确实少了许多。踏着这一片片的水洼，又摸摸满是雨珠的灌木，反正有雨伞撑着，再大的雨心中也没有丝毫恐惧。下大点才好。下大点，天空就净了，云儿就白了；下大点，细雨中的愁绪就淡了；下大点，世界就只剩下了雨水的气息。或许该再听听一些音乐？不，就听着雨水和地面接触的声音，就够了。听！哒哒——这是从屋檐上掉落到地板的声音；沙沙——这是风吹落着树叶的声音；咚咚——这是从天空掉入湖水的声音……这一演奏着的自然之音，这无与伦比的交响乐团，也不晓得他们是在欢却还是在以什样的心情演奏着的，又似乎听不出过多的感情起伏，但就这么听着，听着，总让人心安，让人平静。
“渐渐的忘记，忘记了时间，我只要沿着记忆的路线，到最深处，纵然那只是瞬间。”巷子里传来的熟悉旋律，与下雨声轻轻和着，我也在喃喃的不着调的轻声和着，朝着巷子深处走去。
前方有一个小店，便走进歇会儿。由于下雨，这个店里并没有多少客人，显得冷清许多，我也正好喜欢这样的安静环境，带着外面雨水的声音。点一杯咖啡，寻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轻轻倚着墙壁，头微微朝窗外斜去，端详起窗户上的雨水。渐渐的，雨水多了起来，我下意识的试着揩去窗外的雨水，随后就为我这愚蠢的做法感到好笑。渐渐的，伴随着淋淋漓漓的雨声，我的思绪也随着飘向了远方。
故乡也经常就这么下着雨，淅淅沥沥的，一场接着一场，有时候下的大了，街道旁全积着水，宛如一条小河。偶尔驶过一辆快速的车辆，溅起的水花又随着雨水跌落到水里，偶尔路过几个行人，抱怨水位又太深，就这么过去鞋非得湿透不可。一些青年人就直接卷起裤管，将鞋脱了拿在手上，就这么淌着水过去。学生们效仿着，也这么卷起裤管，提着鞋，淌水过去，来了兴致，还要在这条“河”里嬉戏会儿。
淌过了“河”，朝真正的河边看看去，但由于下雨天湿滑，是不敢去泥岸上行走的，就只好站在桥上，双手撑在桥边，看着下面的河流。雨下多了，周遭的泥沙被冲刷到了河里，又顺着河水流到下游，寻着某个拐角，就淤积了下来。也由着这个缘故，周遭的土地便得越来越贫瘠，有的甚至露出了基石，在这个地方，喀斯特地貌的特征倒是显现的淋漓尽致。“天无三日晴，地无三尺平。”在这样的地方，也只能孕育出这样的地貌了。
城市还是可爱的，尤其是雨中的城市。晴着的时候，整片的天空总感觉是灰蒙蒙的，像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老旧灰蓝布，倒把这座城市显的老了。反倒是雨天，虽然天空才是真正的阴沉沉的，但经过洗刷的城市干净透亮，不染铅华，处处透出春天的气息，让人感到清爽。
待到雨初停，最该去爬山。这个时候，路边净是雨水的气息，刚被冲刷洗净的绿叶，伴着淡淡的气息，沁人心脾。
因为刚下完雨，台阶被冲洗干净，只残留着雨水的痕迹，不必特别小心地行走，就轻踩着步子向上爬去，再顺便看看路旁在暴雨的袭击下还残存的花儿，依旧傲然挺立着，凑近了看去，花朵上的雨珠为他更增添了几分娇艳，淡淡的属于花的清香——这是雨水予他的奖励。一路上残存的花儿没有多少，但每一朵都娇艳非凡，每一朵都芳香扑鼻。就这样在数着残留的花儿中，继续向前走去，走进深处，天空和森林就霎然静下来，似乎在为迎接什么而正准备着，正屏息着。不敢放声打扰，也只得屏住呼吸，也只得放慢脚步。突然，一声鸣叫打破了寂静，紧接着，两声，三声……我知道了，是这群天生的歌唱家，正在准备着一展歌喉呢。而这片森林正是在为这群歌唱家而准备着，而屏息着。
脚不能因此止住，还得往前走去，山顶还有很远。
山不高，大约一个小时就爬到了山顶。顺着山顶往下看去，郁郁葱葱的，尤其是刚刚下过暴雨，淡淡的云雾还未来得及散去，缠绕在山腰上。极目远眺，天边的山峦若隐若现。仿佛云上的玉琼天宫，又似传说的蓬莱仙岛，又宛如一位美丽的妙龄女子，害羞的用薄纱遮住了自己的美丽。
一阵清风吹过，吹得四周树叶簌簌作响，再将远处的雾吹散些许，整片天空就清朗许多了。随着这淡淡的清风，往下走去，再度进到深山中去。
这便是故乡的雨天了。在外久了，便异常思恋，那让人醉迷的雨丝，那让人留恋的深林，还有那让人嘴馋的食物……

天空到底黑了。整理了一下纷杂的思绪，合上了翻开的书页，起身环顾四周，店内依旧空荡寂静，缓缓的走到门口，借着星点的路灯，看着朦胧的细雨，撑着伞就这么走向诗一般的雨中，向回走去……

文人病，于九江

2022年7月5日星期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