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烟水亭

  霜降之后，独属于秋的最后一个节日已然结束，天气也随之愈发的凉了起来。起初是天气逐渐阴沉，沉闷的天气让人似乎难以透得过气，像是心里长时间压着了一座重重得山一般，真讨厌这样的天气啊。后又接着了连绵的细雨，轻轻敲击着这熟悉而又陌生的大地，从树叶上、从屋檐上……南方即使是深秋，仍能不失春色，这让我无比欣喜，也使得我若是骤然置身于其中，被满身的春意所包围，竟一度怀疑是否是那春天恋恋不舍而又再度降临这萧瑟的季节，直到前方那枯黄的梧桐树叶从树上忽得缓缓落下，才残忍地将我拉回现实——秋天，真实存在。
  连绵的雨仍不知疲倦的下着，不知下了多久，就这么一直的下着，彷佛就这么连续地下了整个世纪，或许更久，更久……雨一直下着，接连而来的是那可爱可喜的薄雾也将整座城市所笼罩，到处是那潮湿的梦，难以逃离也不愿逃离，正如余光中先生在《听听那冷雨》中所描述的那般：“天潮潮地湿湿，即连在梦里，也似乎有把伞撑着”。整个雨季会持续多久呢？
  “绵绵不绝，细细无声，江南又梦烟雨州”，谈起江南，似乎总是难以将其与雨水隔绝。尽管常见雨，但江南的雨下的很慢，下的很细，在这样的雨里，人不免沉醉其中，步伐也随之的变得慢了下来，似乎是为了配合雨声、配合雨的调子，这自然的音乐。但不免的到处都是湿漉漉的，连“思想也变得潮湿起来”。
  喜欢透过窗户看那满地的萧瑟，看那透明的窗户上雨水流过的痕迹，像那窗户的泪痕一般，不知道它究竟是为什么而悲伤，为什么而难过。或许是为了那消失的黑白故事，和那消失的屋檐，那消失的真正的江南，独属于苏小小的、诗里的江南。这失去的似乎只能在某个地方的一隅才能寻得。
  去烟水亭吧，即便冒雨前行，也要去那寻得隐藏在那一隅的江南。
  烟雨中的烟水亭依然独自伫立在湖面，远远看去，它悄然隐在那薄雾中，将身子隐得只剩下那雨中得一点，只有慢慢靠近才缓慢浮现。以前曾多次经过，却总是与其擦肩而过，原因是那总是晚上，而晚上不得开放，虽然如此，但却意外的收获那烟云从湖面升起，缠绕那曲折蜿蜒的道路。而那孤独的亭，却从未仔细看过，成为是心中的一抹永久的遗憾。而今天气尚早，匆匆买了票便往里面走去。
  因为下雨的缘故，人并不是很多，因此十分安静，整个世界都彷佛屏住呼吸，整座岛也静得只剩那雨中淅淅沥沥的声音和那落到黑色的瓦片上，青石板上和那安静的湖里的声音。在这片天地里，彷佛一切非自然的声音都是噪音，都是不应该存在的，我也只能像戴望舒那样的默默的彳亍着，生怕惊扰了这一片寂静……
  沿着青石板向深处走去。映入眼帘的是那粉墙黛瓦，在雨中悠悠，似是那梦中一般的场景，但那梦里实在太远，远到我无法触摸。
  沉重的历史感在我踏进阁楼的那一刻便匆匆向我奔来，我看向那篆刻在岁月里的故事，看向那写满时光的古物，看向那叫做光阴的长廊，无一不在向我诉说那些我未曾经历过的久远的梦，而我终不能承受，只得匆忙退去。
  雨愈发的大了起来，接连湖面的涟漪也变得多了。撑起一把伞，站在湖畔，看不清来回赶路的行人匆忙的身影，也看不清水中的那被打碎的倒映，我只是地久久地看着，目光投向很远很远。那湍急的流水和那狂怒的风，像那岁月和历史，紧紧的将这座小岛包围，彷佛要彻底将生命彻底侵蚀，将其再度地永久地沉入历史的长河，而这种岛却依旧以自身的顽强站立，尽管深知无法对抗，尽管结局早已注定，但依旧、依旧……
  在这片沉寂中，我也随之默默离去，隐入那虚无之中，彷佛从未来过一般。

文人病，于九江

2022年10月28日星期五